文章主题：中国知识产权报, ChatGPT, 人工智能, 版权问题
来源：中国知识产权报
阅读提示：自从ChatGPT亮相以来，版权问题便成为社会普遍关注的焦点。关于ChatGPT生成的内容是否能享有版权保护，以及可能面临的版权挑战，成为了当前最为热门的讨论话题。本文将深入剖析这些问题，并针对性地提出解决策略，期望能够对相关问题的解决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
自聊天机器人程序ChatGPT诞生以来，全球便开始广泛关注这一领域。今年三月，人工智能研究公司OpenAI对ChatGPT的语言模型进行了改进和优化，从而推出了功能更为强大的GPT-4。我国也紧随其后，百度公司推出了同类产品“文心一言”。由此可见，这类对话式人工智能产品将在不久的将来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ChatGPT等产品凭借其卓越的语言分析和内容输出能力而受到瞩目，它们能够根据用户的需求生成相应的文本，同时具备大容量、高输出效率和规范的表达。然而，这类产品也面临着许多版权方面的争议，这需要我们进一步整理和解决。
是否具有可版权性
ChatGPT生成的内容主要以文字、图像和乐谱等形式呈现，具备作品的外观特征。然而，由于其由人工智能技术生成，因此在著作权法的范畴内，其是否被视为作品存在较大争议。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生成的内容是否体现了人类智慧劳动。
在我国的学术领域中，关于AIGC（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的版权问题，存在三种不同的观点。首先，一种观点是，由于AIGC是由算法、规则和模板应用而生，没有体现出创作者的精神活动，因此不能将其视为作品。其次，另一种观点则认为，AIGC的内容和形式都是人类干预的结果，体现了人类的意志或安排，因此具有可版权性。最后，还有一种观点预测，随着机器学习技术的不断发展，它将对版权制度产生影响，因此在立法层面上，有必要对独创性判断标准和版权主体制度进行调整，以便为AIGC提供全面保护。至于ChatGPT生成的内容在我国是否应受到并能够受到版权保护的问题，目前尚未形成统一的意见。
近期，美国版权局发布了一项引人瞩目的规定，它明确指出，由ChatGPT、人工智能AI绘画聊天机器人Midjourney等基于AI技术自动生成的内容，将不再受到版权法的保护。然而，对于那些由作者运用Photoshop等软件创作的作品，其权益仍然可以得到保护。这项规定的核心区别在于，判断一个成果是否属于著作权保护范畴，关键在于看在产生这个成果的过程中，是人类还是AI做出了创造性贡献。
在我国现行法律体系下，ChatGPT生成的内容是否具有版权属性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分析。首先，完全由ChatGPT自动生成的内容，由于其基于算法运算而非人类的精神活动产生，因此在版权方面存在争议。即使这些内容包括丰富的语言逻辑和表达技巧，但由于其超出了人类预设的范围，无法体现人类的意志或情感，因此难以被认定为作品。然而，当ChatGPT根据人类提供的具体指令生成的内容时，其可能具备版权属性。一般来说，如果人类给出的指令过于抽象，ChatGPT生成的对话文本将具有多种可能性；但如果指令足够具体，比如明确要求ChatGPT根据指定的情节生成相应的故事文本，那么ChatGPT生成的内容将较为固定，其独创性也会相对明显，此时可以考虑给予版权保护。同样地，当ChatGPT与人类就同一内容进行多次互动，不断修正生成的内容时，由于其中包含了人类对话者的特定意志或思想，因此也可能具有版权属性。最后，对于人类在ChatGPT生成内容的基础上进行的调整或加工，只要其中体现了人类独创性活动，其最终形成的內容也应被视为作品。
在探讨ChatGPT生成的内容是否具备可版权性时，我们需要关注的关键点在于，这些生成内容是否体现了人类的精神活动，以及这种精神活动是否符合著作权法中关于创作的定义。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否定ChatGPT生成的内容的版权性，而应该对其进行深入的分析。在此过程中，权利人需要证明ChatGPT生成的内容具有独创性。然而，对于人类对ChatGPT模型的训练和优化活动，我们并不认为它们应该被视为创作，因此在评估ChatGPT生成内容的可版权性时，不应将其纳入考虑。
规避版权侵权风险
在 ChatGPT 这类产品中，充分利用并自由获取和使用数据是学习和训练的基础。在整个数据处理流程中，包括输入、训练优化以及输出内容，都需要对大量数据进行有效的利用，涵盖了各类数字化作品。然而，如果产品的研发者在没有获得著作权人逐一授权的情况下，就可能会面临严重的版权侵权风险。因此，对于数据使用的合法性和安全性，应当引起充分的重视。
一是复制权侵权风险。复制权是以印刷、复印、拓印、录音、录像、翻录、翻拍、数字化等方式将作品制作一份或者多份的权利。从机器学习过程看，ChatGPT类产品需要事先汇总输入大规模数据，并在自然语言处理系统中形成数据副本并以此为基础反复进行数据训练，属于对已有数据的数字化复制行为。如果输入的数据中包含未经著作权人授权使用的数字作品或者著作权法所保护的数据库中的数据，那么该行为可能侵犯作品复制权。
二是信息网络传播权侵权风险。ChatGPT内容系在网络环境生成，具有开放性、公共性、非同步性和交互性的特点。如果ChatGPT生成内容的主旨文本完全源自于某一部或者某几部在先作品中的独创性表达，则该文本属于对在先作品的抄袭或剽窃。由于ChatGPT通过计算机系统传播，且符合“公众可以在其选定的时间和地点获得作品”的要件，因此可能涉及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侵权。值得关注的是，ChatGPT所使用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更加智能，其中所涉及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侵权行为将更加隐蔽。例如为了满足用户撰写论文但控制文字复制比率的要求，ChatGPT可能对在先作品中的主干语句进行词组替换或句式调整，从而存在“洗稿”的可能。
三是演绎权侵权风险。ChatGPT类产品在机器学习过程中，涉及对训练数据的复制、翻译、改编和汇编等，因此其输出的文本中可能保留在先作品的基本表达。如果ChatGPT生成内容具有一定独创性，但在内容上保留了在先作品的基本表达，该生成内容可能构成演绎作品。由于ChatGPT的开发者、使用者均未向在先作品的著作权人寻求授权，因此该生成内容同时属于侵权作品。
ChatGPT类产品涉及诸多版权侵权风险，其原因在于AIGC对已有数字化作品进行复制和利用的行为尚未纳入著作权限制体系。然而，如果将人工智能深度学习行为视为著作权侵权，可能遏制人工智能技术创新，还可能引发超大规模诉讼。基于促进产业发展和防范法律风险的考虑，我国应将“文本与数据挖掘”确定为作品合理使用的一类具体情形，其原因在于：一方面，传统著作权许可模式难以满足人工智能时代规模化利用数字作品的需求；另一方面，AIGC所产生的知识增值与作品原初价值之间相互独立，人工智能利用已有数字化作品进行深度学习的行为并不损害著作权人合法权益。
ChatGPT类产品的涌现和市场化运用将引领相关商业模式变革，提升经济社会效益，但同时也应关注其中涉及的法律风险。对此，应当主动寻求风险化解之策，构建全方位知识产权风险防控机制，助力人工智能产业良性健康发展。（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黄玉烨刘云开）
（编辑：刘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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