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侵权风波：作家指控OpenAI“盗窃”版权，行业反应强烈

界面新闻记者 | 实习记者 李彦慧

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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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周六，“文化周报”向你汇总呈现最近一周国外文艺圈、出版界、书店业值得了解的大事小情。本周，我们关注乔治·马丁等17位作者起诉ChatGPT研发公司OpenAI侵权、默克多将卸任福克斯和新闻集团董事长、气候活动人士向柏林地标勃兰登堡门泼油漆呼吁停止使用化石燃料、以艺术的名义提交空白作品的丹麦艺术家被要求偿还资金等内容。

01 乔治·马丁等17位作家起诉ChatGPT研发公司侵犯版权

据美国联合通讯社报道，2023年9月19日，知名作家乔治·R·R·马丁（George R. R. Martin）以及畅销书作家朱迪·皮考特（Jodi Picoult）等17位作家向美国纽约联邦法院提出诉讼，指控人工智能大语言模型ChatGPT的研发公司OpenAI存在大规模、系统性的盗窃行为，涉嫌使用受版权保护的文学作品训练ChatGPT。

《冰与火之歌》系列全集 乔治R·R·马丁 著 重庆出版社 2015年版

此次诉讼由美国作家协会（The Author Guild）组织，该协会表示大语言模型可能会摧毁作家这个职业。OpenAI本可以选择公有领域（public domain）的作品或者在支付许可费后使用受版权保护的作品来训练模型，但实际上，该公司“公然侵犯了作家们登记在册的版权”。美国作家协会官网称，这些作者的作品是从盗版电子书库中下载后再被复制到ChatGPT中的，通过ChatGPT为数千应用和企业提供支持的OpenAI能从中获利数十亿美元。

美国作家协会在起诉书中表示，ChatGPT被用来生成模仿原作的作品。以乔治·马丁为例，ChatGPT试图“创作”《冰与火之歌》中未完成的两部作品。《卫报》文章也指出，ChatGPT为《冰与火之歌》“创作”了名为《冰原狼的黎明》（A Dawn of Direwolves）“前传”的详细大纲，并在其中使用了与原作相同的角色。

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阻止这种“盗窃”行为，否则将会摧毁许多美国其他创意文化的基石——文学。美国作家协会首席执行官玛丽·拉森伯格（Mary Rasenberger）在一份声明中指出，作家们通常需要倾注自己整个职业生涯甚至生命的时间，不断地学习和完善技艺，才能创作出伟大的作品。因此，为了保护文学，作家们必须确保人工智能在如何以及何种程度上使用他们的作品方面受到限制。

OpenAI发言人于当地时间9月20日告诉《福布斯》，该公司正在与“包括美国作家协会在内世界各地的许多创作者对话，他们将展开合作，理解和讨论作家们对人工智能的担忧”。

当地时间2023年6月12日，日本东京，OpenAI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在庆应义塾大学发表演讲。

本文作者注意到，本月又一起针对OpenAI的侵权案件被提起。该事件发生于9月11日，一些知名作家，如普利策小说奖得主迈克尔·夏邦（Michael Chabon）以及托尼奖最佳编剧得主黄哲伦（David Henry Hwang），在旧金山对OpenAI提起了一场公开侵犯知识产权的诉讼。

今年6月，界面文化文化周报栏目报道过两位美国作家莫娜·阿瓦德（Mona Awad）和保罗·特伦布莱（Paul Tremblay）起诉该公司侵权并要求赔偿。8月，OpenAI要求加州联邦法官驳回包含莫娜·阿瓦德和保罗·特伦布莱的起诉在内的两起诉讼（另一起诉讼涉及喜剧演员萨拉·西尔弗曼，她同样起诉OpenAI侵犯自己的版权），OpenAI在一份法庭文件中表示，这些指控“误解了版权的范围，没有考虑到限制和例外（包括合理使用），这些限制和例外为创新留下了一定的空间，处于人工智能前沿的大语言模型目前属于创新之列”。

作家们对于人工智能的抵制运动已取得初步响应。据《卫报》报道，美洲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亚马逊（Amazon.com）在9月18日公布了一则声明，宣布将调整电子书行业的发行规定。亚马逊决定限制每位创作者每天在亚马逊旗下的KDP（全称：Kindle Direct Program，是一个让作者 self-publish 和销售自己电子书的平台）上发布的作品数量。每位创作者每天只能在KDP上推出三本全新的作品。这一举措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人工智能创作的过度普及。仅仅一周之前，亚马逊在移除了一些被怀疑是由人工智能创作的书籍后，要求通过KDP出版的任何作品，如果出现了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作者必须提前告知平台。

02 默克多将卸任福克斯和新闻集团董事长

9月21日，著名媒体巨头鲁伯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对外宣称，他计划在11月份正式卸任福克斯公司（Fox Corporation）和新闻集团（News Corporation）的董事长职位。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长子孙拉克兰·默多克（Lachlan Murdoch）现任福克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未来将接棒父亲，担任两家公司的董事长职务。

鲁伯特·默多克（图片来源：Wikipedia）

在长达七十多年的历程中，默克多以其充满争议的职业生涯，构建了一个覆盖全球的媒体帝国。福克斯新闻台（Fox News）仍是我国有线电视中最具影响力的频道，尤其是共和党人，他们都非常倾向于收看该频道具有保守倾向的新闻节目。据CNN报道，正值默克多媒体帝国转型的关键阶段，这位传媒巨擘却不得不面临观众流失的问题，因为许多观众已经被流媒体所吸引。此外，电视和电影业务也需要紧急转型，以适应当前的市场环境。

即将于本月26日美国上市的新书《崩溃：福克斯新闻与默克多王朝的终结》（The Fall: The End of Fox News and the Murdoch Dynasty）揭示了默克多庞大的传媒帝国的衰落趋势。

《崩溃：福克斯新闻和默克多王朝的终结》

著名作家迈克尔·沃尔夫（Michael Wolff）在其作品《崩溃》中，自信地宣称自己在默多克先生的私人世界里是最有权限的记者，这得益于他在2008年所著的《一个人的帝国：默克多的隐秘世界》。在书中，沃尔夫深入剖析了这位传媒大亨的内心世界。除此之外，沃尔夫还有三部描绘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J. Trump）复杂政治生涯的作品：《火与怒》、《围攻》和《滑坡》。这些书籍都展示了沃尔夫作为一位杰出的文章写作高手，如何通过细腻的笔触和独特的视角，将政治家、商人和社会事件背后的真相一一揭示出来。

据《卫报》报道，沃尔夫在新书中呈现了大量默克多、福克斯与美国政治之间的内幕。2015年特朗普进入美国政坛，并于次年当选美国总统，他与越来越极端的共和党、福克斯新闻台以及默多克右翼“媒体帝国”中的其他产业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沃尔夫在书中提到，实际上，默克多长期以来对特朗普极为不满。

03 柏林地标建筑勃兰登堡门遭气候活动人士破坏

德国柏林当地时间9月17日，14名德国“最后一代”（Last Generation）环保组织的成员用装满油漆的灭火器喷涂了勃兰登堡门（Brandenburg Gate）全部六根立柱，呼吁德国最迟要在2030年停止使用化石燃料。柏林警方随后封锁了勃兰登堡门周围的区域，阻止抗议者们爬上这座地标建筑，并且逮捕了现场全部抗议人士，造成的具体损失还在核算中。

当地时间2023年9月17日，德国柏林，勃兰登堡门的柱子被涂上了橙色的油漆。

据悉，德国政府的目标是到2045年实现碳中和，但过去两年一直未能达到其此前设定的气候保护目标。“最后一代”组织在一份声明中表示，“除非（德国）有所转变，否则我们不会停止抗议……我们必须最迟要在2030年前停止使用石油、天然气和煤炭。”

柏林市长凯·韦格纳（Kai Wegner）对此次抗议活动表示谴责，他认为“最后一代”环保组织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合法抗议的范围：“该组织的这些行为不仅破坏了历史悠久的勃兰登堡门，还破坏了我们对于时代和未来重要问题的自由讨论空间。”

当地时间2023年9月18日，德国柏林清理遭“环保团体”喷漆的勃兰登堡门。

据《德国之声》报道，自2022年春天以来，“最后一代”环保组织一直在德国各地进行抗议活动，政党总部、奢侈品商店和德国柏林机场内的一架私人飞机都遭到了油漆袭击。今年7月，该组织成员闯入德国汉堡机场、杜塞尔多夫机场，把自己黏在飞机跑道上，以扰乱空中交通致飞机延误。

气候活动人士在其他国家也开展了类似的抗议活动。瑞典警方告诉瑞典通讯社，他们逮捕了17名试图往瑞典斯德哥尔摩布罗马机场一架飞机上泼油漆的气候活动人士。《独立报》报道称，这些抗议活动只是在9月20日联合国气候雄心峰会（Climate Ambition Summit）召开前全球发生的数百场示威活动的一部分。从社交媒体的推文里可以看到，数千人聚集在欧洲、美洲、非洲等地数十个城市中，要求政府采取更强有力的行动应对气候危机。

界面文化文化周报栏目此前报道了气候活动人士在瑞典国家博物馆收藏的莫奈画作上涂抹油漆的消息，旨在展现环境污染等人类生存危机的紧迫。

04 丹麦艺术家以艺术为名提交空白作品被要求偿还资金

2021年，丹麦艺术家延斯·哈宁（Jens Haaning）将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 Kunsten Museum of Modern Art）借给他进行艺术创作的53万丹麦克朗（约合人民币55万）收入囊中，并以艺术的名义提交了空白画布（empty frames）。经过两年的诉讼，哥本哈根一家法院于日前裁定延斯·哈宁必须归还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提供的资金。

哈宁是一位概念艺术家，关注的主题主要是权力和不平等。作品《丹麦平均年收入》（An Average Danish Year Income）展示了固定在画布上的丹麦克朗纸币。在另一件作品中，他使用欧元展示了奥地利的平均年收入。

艺术作品《奥地利平均年收入》（图片来源：Sabsay Gallery）

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委托哈宁创作，是希望艺术家能重现上述两件使用数十张纸币以代表平均收入的作品。博物馆为哈宁提供了约53万丹麦克朗用于“重现”艺术品，还准备了约4万克朗作为报酬支付给他。但当工作人员打开哈宁交付的作品时，却只得到了一个空画框，作品标题是“拿了钱就跑”（Take the Money and Run）。

这位概念艺术家称自己找到了“更好”的作品来配合博物馆的展览。当时哈宁告诉丹麦广播公司（Danmarks Radio，简称DR）自己的行为“并不是盗窃”，只是“违反合同”，而“违反合同是工作的一部分”，并且他鼓励工作环境和自己一样糟糕的人也这么做。哈宁曾向CNN表示，这幅新的艺术品旨在邀请人们反思宗教、婚姻等社会结构和制度，他补充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拿了钱就跑吧。”

延斯·哈宁艺术作品“拿了钱就跑”（图片来源：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

尽管《拿了钱就跑》作品本身颇具争议，但博物馆还是在2021年9月-2022年1月的“解决（Work it Out）”展览中展出了哈宁的新作品。当时，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拉斯·安德森（Lasse Andersson）告诉CNN，哈宁的作品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我们是不得不为了钱而工作，还是可以拿了钱就跑？（Do we have to work for money, or can we just take it?）

类似哈宁这样质疑艺术本身价值的作品还有：毛里齐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将香蕉贴在墙上的作品“喜剧演员” (Comedian)、班克西（Banksy）在拍卖会上撕碎自己价值104.5万英镑的作品《气球女孩》（Girl With a Balloon）、概念艺术家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向数千人展示了一个空房间等等。但无论哈宁的作品意图如何，哥本哈根的法院都裁定他败诉，减去他应得的报酬后，他“有义务”退还剩余的钱。

法院表示，由于哈宁在与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合同中同意交付两件不同的作品，因此他的作品《拿了钱就跑》并未达到要求。该裁决还驳回了哈宁声称博物馆侵犯了该作品版权的诉讼。与此同时，艺术家被要求支付与诉讼相关的费用。

法院判定哈宁败诉后，昆斯滕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安德森告诉CNN，博物馆还在观望哈宁是否会对这一判决提出上诉，他们暂不发表评论。目前哈宁也尚未回应此事。